国内国际双循环背景下小商品产业发展趋势研究 ——以义乌为例

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小商品制造销售国，小商品产业以其丰富的品类、多样的功能、高效的流通等特点，贯穿于工业生产和社会消费的方方面面。作为国民经济运行的一个重要环节，小商品贸易的高质量发展，对于实现产业升级、完善产业生态、带动劳动就业、促进社会消费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在全球经济低迷、贸易摩擦加剧、保护主义上升、新冠疫情暴发的背景下，以出口贸易为主的小商品贸易遭受了巨大冲击。面对更加不确定的世界经贸环境，2020年5月1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会议上首次提出了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新格局，力求通过发挥内需潜力、联通国内国际市场，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解决全球经济低迷、国际需求乏力、扩大出口困难的现实问题。为谋求生存与发展，小商品贸易应该抓住双循环发展的时代机遇，迅速构建以拓内销、稳外贸、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一、双循环发展格局下小商品贸易发展概述

（1）双循环发展格局的提出背景及内涵

对外贸易是我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在全球经济增速放缓、国际市场萎缩以及新冠疫情的冲击之下，国际市场环境充满了不确定性，过去依赖对外出口和外商投资拉动经济发展的模式难以持续高速增长。

自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以来，中国对外贸易依存度一直在29%以上，如下表所示，2003年到2014年连续11年超过40%，对外贸易成为了促进我国经济增长的重要推动力。2007年爆发国际金融危机导致全球经济衰退，自此全球经济贸易持续低迷，中国的经贸发展也难以幸免。贸易增速开始逐渐下滑并长期低于20%增速。虽然在2010年出现小幅反弹，但是整体下行趋势依旧明显。一方面，发达国家作为我国出口贸易的主要国家，受金融危机影响，经济增长乏力，市场需求持续放缓。加之，逆“全球化”和贸易保护主义兴起，发达国家市场增长空间十分有限。另一方面，虽然东盟和“一带一路”沿线等新兴发展中国家为我国国际贸易提供了新方向，但是这些国家普遍存在基础设施不完善、经济体量小、地缘政治局势紧张等复杂问题，这些国家的市场拓展到一定规模仍需要较长时间。

表1-1 2001-2020年中国GDP、对外贸易增速与对外贸易依存度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前瞻产业研究院整理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前瞻产业研究院整理

图1-1 2001-2020年中国GDP、对外贸易增速与对外贸易依存度

新冠疫情的暴发对全球产业链产生了严重影响。为了遏制病毒的传播，世界各国政府采取了社交距离、封锁隔离等措施，经济活动受到严重限制，全球贸易需求急剧萎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21年4月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显示，2020年世界贸易额同比下降5.6%，2020年全球经济萎缩4.3%，2021全球经济预计增长4.7%。

在国内外环境复杂多变的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双循环发展并不是逆全球化背景下的被动选择，而是主动推行更深层次的改革开放，形成内外良性循环的战略决策。它以“内循环”为核心，充分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挖掘国内需求潜力，实现国内供需两侧的高质量匹配，形成完善的内需体系。通过刺激引导消费和深化供给侧改革，激活并扩大国内市场，以此为基础实现向国际市场扩张，以国内大市场循环支撑企业参与国际经济大循环。

（2）双循环发展格局下小商品贸易发展逻辑

为寻求突破和发展，小商品贸易应积极响应双循环发展战略，探索结构转型之路，逐步走出外部环境的影响，助力国家经济高质量发展。

具体而言：一方面要重视“内循环”，转变出口导向战略；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提高国内小商品供给质量；挖掘国内消费潜力，扩大内需。当前中国具备超大的市场规模。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20年我国拥有14.12亿人口，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已经达到32189元。国内的消费市场也在不断成长，2020年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6.05万亿美元，距美国2019年的6.2万亿美元相差无几。中国有望构建完整的内需体系，成长为全球的“最后消费者”。

二、义乌小商品贸易发展面临的挑战

义乌是我国小商品贸易的典型代表，作为世界小商品的“货地”和“码头”，连接着供给侧和需求侧，关系着全国多数中小企业。义乌小商品贸易在发展中遇到的难题也是我国小商品贸易发展过程中普遍存在的问题。

（1）出口贸易形势严峻

新冠疫情大范围暴发给全球贸易带来较大冲击。

2021年3月底WTO发布的《全球贸易数据与展望》报告显示：2020年全球商品贸易量下降5.3%，世界范围内的商品出口值较上年下降8%，全球商业服务收入降幅高达20%。大多数区域的进出口出现大幅下降，其中以非洲（-8.8%）、南美洲（-9.3%）和中东（-11.3%）等自然资源丰富的地区进口下降幅度最大。义乌小商品的主要贸易国为美国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多数国家经济增速呈现放缓趋势，从2018年到2020年上半年，美国制造业PMI和全球制造业PMI下滑明显。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来看，越南、马来西亚、新加坡的制造业PMI的整体水平从2018年到2020年也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以巴西、智利为代表的南美洲国家，受到美国经济和贸易政策影响较大，与美国经济走势具有较强的一致性。具体到小商品贸易，一是疫情增加了消费市场的不确定性，各国防疫管控政策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消费需求，小商品外贸企业为避免滞港滞仓、订单违约以及海外销售受挫的损失，不得不放弃部分海外订单；二是随着主要贸易国经济增速的放缓、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国际贸易摩擦加剧，我国小商品出口贸易面临严峻的挑战。

（2）产品结构矛盾凸显

义乌小商品主要集中在中低端制造业，大多是科技含量和附加值较低、可替代性强、产业结构单一的劳动密集型产品。以家居生活用品类、厨卫用品、五金工具类、玩具类、服装饰品类为主，见图2-2。义乌小商品市场主体为6.63万多家供货商户数，自主品牌建设和创新意识不足。产品研发还停留在跟风模仿阶段，缺乏拥有自主知识产权和具有品牌价值的独立产品，产品同质化竞争激烈。在发展初期，以物美价廉著称的义乌小商品通过出口导向面向世界市场，短时间内可以获得贸易利益，实现规模经济。由于产品可替代性强、竞争力弱、长期发展过程中必然导致产能过剩。加上居民生活水平的提升带动消费升级，人们对商品和服务的品质要求越来越高。而多数义乌小商品仅有量的上涨，没有质的改善，产品结构性矛盾日益凸显，已经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

数据来源：数说义乌（2020年），前瞻产业研究院整理 

图2-2 2021年义乌出口商品排名前十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前瞻产业研究院整理

图2-3 2015-2020年我国居民人均可支配工资性收入

（3）成本比较优势消失

劳动力成本快速增长，使得义乌小商品贸易的成本比较优势不复存在。近年来，人口老龄化趋势明显，我国劳动年龄人口、就业人口双下降。随着房价、物价等生活成本上涨，义乌劳动力成本快速提升，加剧了义乌小商品企业的招工难、用工荒现象，企业主的用工成本提高。随着义乌小商品低劳动力成本的比较优势逐渐消失，东南亚地区成为我国中低端消费品生产的强劲对手。东南亚国家与我国出口结构较为类似。近年来东南亚国家原材料采购增长迅速，采购品从成品、半成品向原材料转移。劳动密集型企业向成本更低的东南亚国家，如越南、印度、柬埔寨等转移。

（4）传统贸易方式受限

义乌小商品80%采用“市场采购贸易”方式出口，即外商实地看样、对比、下单，然后卖家将货物打包成箱，交给货代公司，由货代公司负责海运至各国。疫情之下，限制人员跨境流动，严重影响了义乌小商品外贸。义乌市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0年义乌的国际及港澳台业务同比下降21.4%，国际邮件互换局业务量同比降幅达到了67.83%，其中累计出口同比下降67.98%。义乌往年较为平稳的贸易走势，在2020年反反复复的疫情影响下，出口额呈现W型走势。

三、双循环发展格局下义乌小商品贸易发展对策

小商品贸易是我国贸易行业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近几年来，国内制造业用工成本增加，国际经贸环境不确定性风险增大。小商品贸易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为更好地实现小商品贸易对高质量经济发展的贡献，政府层面应该把握双循环发展的内涵。积极引导小商品贸易企业寻求突破。

（1）挖掘国内需求，匹配有效市场需求和有效供给

有效扩大内需，应该着眼于深化供给侧改革，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刺激引导消费，积极匹配有效市场需求和有效产品供给。一是引导小商品贸易企业精准把握国内消费需求，转变传统订单导向的外贸模式，主动发掘国内市场需求，发展“需求经济”，生产研发适销对路的内销产品。二是提高企业创新能力，加速产品结构升级。义乌国际商贸城聚集了大量生产型小商品贸易企业，以劳动密集型产品为主，科技含量低、技术研发和加工工艺相对落后、抗风险能力弱。应鼓励这部分企业从生产加工环节向产品研发、设计、渠道、品牌推广等高附加值环节延伸，增加商品价值、提高产品品质、提高企业抗风险能力。三是开拓进口市场，吸引境外消费回流，从而促进国内循环，扩大进口市场能有效提振消费，实现消费升级。义乌小商品贸易市场可以发挥其商品聚集、物流便捷的优势，依托综合保税区等平台，积极同大型电商企业在营销模式、通关服务等方面开展深入合作，如积极参与阿里巴巴的“大进口计划”、主动承办进口博览会等方式，促进形成强大国内进口市场。

（2）深化对外开放，开拓“一带一路”沿线新市场

2008年金融危机后，世界主要经济体经济发展缓慢，市场需求逼近天花板，增长空间有限。新丝路沿线正处于经济上升期的新兴发展中国家，尤其是一些此前与中国贸易基数小的东盟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一带一路”倡议下，义乌有望通过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和投资拉动，带动经济增长，提高居民收入和消费水平，提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义乌小商品进出口贸易的需求。

义乌小商品贸易应借着“一带一路”的东风，积极布局、深化合作、继续开拓“一带一路”沿线新市场，形成国内国际有效统一的大市场。一方面，要积极引导义乌企业理性开拓“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市场，注重长远发展，不仅要为客户提高高质量的产品，还要深入研究细分出口目的地市场的风俗、产品使用习惯等众多因素，针对客户需求在售后服务、技术培训等方面下功夫。另一方面，要善于同本土相关企业开展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深度利用当地资源，增强国内国际产业互融，降低生产成本，在互通互联中塑造以中国制造、中国创造为纽带的国际产业生态。

（3）优化营商环境，多措并举降低运营成本

首先，完善服务保障、提高服务效率。小商品贸易中受疫情冲击最严重的是以外贸为主的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降低外贸企业运营成本、帮助其活下来是关键。一方面，有针对性地出台相关融资、税收优惠政策，帮助小商品企业纾解资金链压力。地方政府成立专项帮扶资金，对有发展前景的中小微企业，定向实施特殊的“输血政策”，对具有一定规模的企业实施减税降费政策，并适当延长优质贸易企业银行还款时间。另一方面，构建针对于中小企业的精准外贸服务平台，简化进出口贸易流程，政府部门成立线上“一站式”服务机制，实现多部门线上信息共享。企业一次提交信息可办理外贸企业的主体与经营资质审核、进出口许可审批、通关申报审核、关税征缴和仓储物流监管等流程的业务。

其次，发展新基建，优化老基建。深度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打造小商品贸易智能平台，打通各环节数据堵点，实现小商品贸易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满足供需双方在生产制造、展示交易、仓储物流、金融信贷、市场管理、国际形势、政策解读等多方位需求。通过智能贸易平台，可以及时实现政策的上传下达，解读国内外形势，挖掘潜在外贸需求，降低供需双方的信息不对称，实现生产、交易全过程的透明化。进一步优化老基建，构建高效便利、畅通无阻的国内国际物流循环、完善国内以及东盟、“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铁路（铁轨建设、车辆配件、物流运输等）、公路（线路建设、道路养护、物流运输等）、机场（机场建设、运营设备等）、房建等传统基础设施建设。进一步拓宽贸易市场范围，提高国际转运、仓储配送等服务的水平和效率，服务双循环。

最后，要强化自由贸易试验区对外开放高地建设，充分发挥中欧班列等国际贸易新通道对双循环的支撑作用。自由贸易试验区是链接双循环的重要平台，可以有效降低企业体制成本，吸引优质外资，促进进口贸易、转口贸易，推动义乌中小微企业走向国际贸易平台。

（4）发挥数字经济优势，促进小商品贸易数字化发展

从内贸角度，鼓励企业借助网络直播、网红带货等新兴电商方式，拓展国内市场。一方面，积极引导传统外贸企业由“线下市场采购”向“线上+线下”、“出口+内销”转型，提供内容制作分发、电商直播、网红孵化、网店经营等相关培训课程，帮助传统企业快速了解并掌握网络直播、短视频等新型销售方式，拓宽国内市场交易范围。另一方面，主动对接国内成熟的大型电商平台，如淘宝、天猫、京东、抖音、快手等，充分利用平台的大数据资源和丰富的用户资源，挖掘潜在消费需求，实现精准引流。

从外贸角度，推动跨境电商发展，充分发挥其线上交易、非接触式交货和交易链条短等优势，稳定义乌小商品贸易在全球市场的份额。目前，义乌小商品外贸行业大多为中小微企业，资金资源有限，无法独自承担进一步开拓国际市场的成本。义乌应该鼓励引导企业与大型跨境电商平台合作，借助大型跨境电商平台增加流量，实现账户管理、海外营销、支付、物流供应链、诚信体系等一系列专业化运营，缩短贸易链，减少中间环节的费用，扩展国际市场的碎片化需求。平台企业应该出台会费、服务费减免、免费培训等相关优惠政策，利用数据优势帮助企业精准对接目标客户，扩大线上市场。加大线上营销力度，推进云端办展，疫情影响下，线下交易萎缩，采购商都采取线上采购。一方面，加大线上渠道如Facebook、Amazon、Google Ads、YouTube的广告营销投入，精准把握用户需求，有针对性地增加品牌曝光，挖掘潜在客户。另一方面，会展是小商品贸易的主要方式，大量传统线下展会被迫取消，使得外贸企业丧失了很多贸易机会。引入5G视频直播、大数据等新技术，引导重大展会如义博会、装博会、森博会等线上如期举行，为市场商户拓宽营销渠道。